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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来逢到年纪稍小的孩子,菜虫总要介绍他的学校:前后有两个公园,依山傍水,绿树覆盖,山上还座塔,可登高遥望。前几日在一个湿地公园玩,跟几个小妹妹喂鱼之余,终将推介词概括为两句:环境好,作业少。言简意赅,且有韵律之妙。众皆大笑,我亦莞尔,而心下则不由颇为感慨。

2012年开春,我与虫妈面临最焦虑的问题:还有半年,菜虫就要上小学了。

时间退回到2005年,在我下决心要一个孩子的时候,我想,再过7年,等到我们的孩子读小学,中国的教育或许已有所改观呢。2008年,李玉龙、郭初阳审视小学语文教材时,我想,批判的火力这么猛烈,或许,会对死水一潭的基础教育有所触动吧。2010年,《救救孩子——小学语文教材批判》一书出版后,有记者问我,如你所说,小学教材如此糟糕,那你还会送孩子去公办学校念书吗?当时我回答说,不送去,你有别的选择吗?略一沉吟,又补充一句:这是宿命。记者觉得真是悲怆。

于是时间就来到了2012年。幸好,此时,尽管仍是焦虑,但我已经想通了一些问题。

我选择了公办小学。其实这个时候并非没有别的选择,比如下定决心,移民成都,想尽办法,进华德福。比如可以选择在家学习,就像郑渊洁做的那样,我甚至加了一个QQ群,就叫“在家学习联盟”,但当这个联盟的成员一窝蜂读“国学”时,我退出了。在家学习并非不可行,本地有一些想法接近的朋友,孩子也差不多年龄,其中有行动力者已经创办了一家华德福幼儿园,还有朋友本身就是做教育培训的。即是说,我可以有另外的选择,但还是选择去公办小学,原因有三。

首先,公办小学是最经济划算的。这个经济划算不是指义务教育学杂费全免之类,而是指,你的心力最省,不必再操心过多的教育以外的问题。尽管教育体制弊病丛生,却并非一无是处。

其次,也是最核心的一点,在公办小学,菜虫可以遇到足够多的同龄人,从而实现他与同龄人交往的需求,并在这个基数足够的人群中,发现与他相似乃至绝然不同的孩子。与同龄人交往中菜虫之所获,是家长无法给予的。公办学校让菜虫融入同龄人的这个社会——请注意,是社会,而非集体——见识各种孩子,并与他们交往,从而理解这个社会的多样性,建立他自我的定位,与世界的平衡。

其三,小学里的课程、考分之类,不甚重要,重要的是习惯。初始阶段,按照一定规范,形成学习习惯,至关重要。比如,每天阅读的习惯,每天有一段时间安静地呆在书桌前专心做某事的习惯。至于语文教材,还真在于其次,家长自可补充足够多的优秀读物,来充实孩子的大脑。因为人的大脑就是一个比特之海,完全可以装满各种各样甚至互相冲突的东西,从而将那些蓄意灌输的教条稀释,稀释到无限趋向于无。

最核心的要素仍在于家长,开放的观念与温和而坚定的信念,可以使家长更有力量。此外,一定的儿童视角与沟通技巧,跟孩子对话,跟体制周旋,也是积极的选择。一言以蔽之,教育有问题,但别一股脑全推给体制,那同样是一种思想上的懒惰,甚至不负责任。家长的责任,就是去就事论事,一一化解,而非简单化地一骂了之。

今年下半年,作家陈桂棣、春桃出了一本书《南下北上求学记》,细数儿子的求学之路,其中艰辛,家有学童,自能体会。但也暴露了家长的诸多问题:不理解儿童,对教育外行。策略上的一连串失误,导致陈、春夫妇病急乱投医。体制的僵化与学校的颟邗,已是众所周知。此时,家长不可替代的作用在于,要亲自去肩住闸门,而非让孩子承担压力。监护人之责,即在此处。

我们为菜虫选择了一个并非名校的小学。理由诚如菜虫所言:“环境好,作业少。”菜虫并非没有机会进入绍兴第一名校。而我们不想要。因为在当下,越是名校,便越是拔苗助长,作业多、负担重,孩子不幸福。据我观察,很多年轻妈妈,孩子幼儿园时,尚有余力在微信微博大秀亲子共处之温馨,一入小学,则焦虑彷徨,关系紧张。名校之名,无非如此。一个细节是,另一所本地名校,作业量显然高出菜虫一倍有余,并且都是机械的习题以及枯燥的背诵。其中之一为全文背诵《弟子规》,我很反对。我与菜虫不读《弟子规》,我们读《彼得潘》,就像一本叫做《新童年杂志》的电子刊物说的那样:不企图训导儿童,不准备安抚家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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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朝阳

蔡朝阳

31篇文章 8年前更新

文艺中年;资深奶爸;四十岁重新发现理想。《新童年启蒙书》作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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